原本1907年洪以南的赴日是要直接搭乘臺中丸經由長崎在神戶上岸,不過因為子洪長庚搭船時暈船不適,於是抵達長崎後便上陸改走陸路前往。也就因此,洪以 南父子在長崎短暫停留後,有了搭乘火車一路北上的意外之旅。值得說明的是,臺灣引進鐵道這種科技雖是早在清國時期劉銘傳時代,日本領有臺灣後也開始積極建 設縱貫鐵道。但是在1907年的這個時間點,臺灣的縱貫鐵道尚未全通(全通時間為1908年4月20日),因此利用鐵道的長途旅行,特別是夜車長途跋山涉 水的經驗,想必是沒有。縱貫鐵道的全通,是臺灣陸上交通的第一次空間革命,從此之後臺灣島內南北間一日之內可達,而全島一體的意識也逐漸形成。不過,對於 洪以南而言,在領略這縱貫線全通的一年之前,此番日本旅行的這趟鐵道之旅,想必也對此文明新科技留下深刻印象。在這些詩文發表的後面,報上的的「焦評」有 云:「觀光景色。括入詩囊。到處逢迎。更不寂寞。是以人生貴閱歷也。」
在1907年4月24日晚上十時,洪以南與子洪長庚搭乘九州鐵道北上。洪以南「曉者門司」 詩文中所指的「汽車」,是日文裡蒸汽火車的意思,而非如今中文的汽車(日本稱自動車)。洪以南這次赴日能搭乘到九州鐵道的火車,時間點上也可說相當有意 義。因為日本在1906年公布的「鐵道國有法」,是將各私有會社主要幹線收歸國營的劃時代改變,當時的九州鐵道會社,在1907年7月1日便被國有化,改 由帝國鐵道廳管轄而解散消失。因此,洪以南此番能搭乘九州鐵道列車從長崎到門司,也算是一種很特別的經驗。而在九州鐵道所經營的最末期,1906年5月 10日起還曾設定了該會社最初不需額外料金的「急行列車」,行駛門司到長崎間與門司與八代間。洪以南搭乘的九州鐵道夜車,夜晚十時出發,隔日一早「天開曙 色」時便到達門司。這段夜行列車的體驗,洪以南以詩作描述「汽車輪展任驅馳。疊水重山總不知」的火車黑夜中運行,而在車內的狀況則是「屈膝斜眠」,最後被 烏鴉從夢中喚醒。在洪以南此首「曉者門司」詩作的註解中,寫著「九州鐵道止於門司」,蓋當時之門司乃如今的門司港站。此九州鐵道最北之起點車站門司是在 1891年4月1日開設,這個初代的門司木造站房,在今天的門司港站東側。隨著1901年5月開始行駛的「關門連絡船」連接下關與門司間,旅客與貨物的運 輸,也都在九州與本州間透過門司的連接而興盛了起來。
洪以南此番行程,是搭乘九州鐵道到門司後,搭乘連絡船往下關,因此在「過門司江」 一詩中,會有「片刻濟川輕筏渡」這樣對於搭乘關門連絡船的描述。而同時,「過江一道入山陽」的文字,正是說明上岸後,又接山陽鐵道的車船連結。
不過,相信對於臺灣人來說,馬關條約而造成日本領有臺灣一事,總感到慚愧。因此,洪以南在搭乘連絡船上岸抵達下關後,詩作「羞過馬關」 便描述這樣的心境:「催車速過下之關。畏見春帆惹厚顏。回憶當年成底事。鐵心人亦淚潛潛」。蓋春帆樓乃日清戰爭後,日方與清國代表李鴻章議和之處。此令人 羞愧之地,還是「催車速過」為宜。
所謂的「馬關」地名由來,其實仍有略加說明之必要。事實上,日清戰爭之後講和簽約地點為山口縣的赤間關市。而「赤間關」實為「赤馬關」之漢文表記轉用,蓋 因江戶時代漢學者曾將其濃縮為「馬關」,而讓「赤間關」又有「馬關」之別名。因此,所謂的「日清講和條約」,便又有「馬關條約」之稱。不過,赤間關市的地 名,在1902年時改為「下關市」,僅剩馬關條約的「馬關」用語,仍存於中文的歷史描述當中。在洪以南的「過門司江」與「羞過馬關」詩作補註中,則都以 「馬關」之舊地名稱之。
1907-07-21洪以南發表之詩作「過門司江」:
兩肩風月志觀光。不計前途路短長。片刻濟川輕筏渡。過江一道入山陽。
1907-07-21洪以南發表之詩作「羞過馬關」:
催車速過下之關。畏見春帆惹厚顏。回憶當年成底事。鐵心人亦淚澘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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